□ 张海新

　　小时候，撩人的春风一吹，嘴巴里的馋虫就开始蠢蠢欲动了。从园中的蔬菜瓜果，到乡野的嫩芽花茎，到处都是童年的美味。

　　童年的春味有榆钱的清香。

　　“榆荚争春春暗归，绿阴满径染苔衣。”醉人的春风里，榆钱冒出头来，圆如钱币，薄如蝉翼，如同一串串铜钱缀满了榆树。我们这些皮猴儿们，把捋榆钱当成最好玩的游戏。哧溜哧溜爬上树，骑在大树杈上，扯一根小枝下来，一把捋到底，如同捋钱串一般过瘾。

　　玩够了，一人捋上一筐，回家后让祖母做榆钱窝窝头吃。祖母把榆钱洗净沥干水，倒入面粉、玉米面，和好面团，做成窝窝头，上笼蒸。蒸好后的榆钱窝窝头香气扑鼻。再把蒜泥、陈醋、大茴香、辣椒油等调成酱料，蘸着吃，鲜中带香，春日草木的清香便溢于齿颊间，令人回味无穷。

　　童年的春味也有槐花的甘甜。

　　“槐林五月漾琼花，郁郁芬芳醉万家。”暮春时节，槐花一开，整个村子都如同浸染在槐花蜜罐里，每个角落都弥漫着馥郁的槐花香，人走着走着就醉了。

　　槐花慷慨地尽情绽放，宛若一串串洁白的风铃挂满枝头，在春风里摇曳生姿。我和弟弟找来一根长竹竿，绑上一把镰刀，把槐花枝勾下来。迫不及待捋下一大把，一下子就塞进嘴里，鼓圆了腮帮子，大口嚼起来，清甜可口，唇齿留香。

　　母亲偏爱槐花，她总会把槐花的美味发挥到极致。蒸槐花菜、煎槐花饼、槐花炒蛋、槐花焖饭、槐花包子……无论怎样做，都让人欲罢不能，就如同吞下了整个春天。

　　童年的春味还有桑葚的酸甜。

　　“黄栗留鸣桑葚美，紫樱桃熟麦风凉。”晚春初夏，正是桑葚成熟的好季节。成熟的桑葚，紫红色或紫黑色，如同一个个彩色小棒槌，非常诱人。

　　放学后，我们把书包一丢，就跑到村后的树林里摘桑葚吃。那饱满的桑葚放在嘴里，轻轻一咬，酸甜的味道就爆裂开来。吃完后嘴唇是黑的，牙齿是黑的，我们还不忘伸出舌头，比一比谁的更黑，然后打闹成一团。

　　衣服也被果汁染成了黑紫色，回家后，免不了被母亲拿着扫帚，责骂一番， “害人啊，这怎么洗得掉？”母亲痛心疾首，我们则没心没肺地又跑去玩了。

　　想起《朗读者》里说过：“味道落到笔上就成了风格，吃进胃里就成了乡愁，刻在心上那就成了一辈子都解不开的一个结。”

　　离乡二十余载，一想起童年的春天，就是榆钱的香、槐花的甜、桑椹的酸。那是镌刻在心里，永远也抹不掉的记忆，挥不去的乡愁。